下……雪……了……（1）
    “爸，下雪了！”
    我睁开眼睛。“当然是下雪！雪什么时候停过吗？”此时已是十月底，爱斯基摩人口中的“结冰湖之月”。
    格雷琴穿上她的雪裤，笑着说：“不，我说的是真的下雪！”
    等我完全醒过来，拉开窗帘，一堵白墙正在招呼我。我打开门，赤脚走到通道，拉开外面的门——眼前是另一堵白墙。“铲子在哪里？”我问。
    玛丽和梅雷迪思穿上大衣，然后她们瞪着格雷琴，等她回答。“嗯……”她含糊不清地回答。
很明显，我们又把铲子留在……外面了。我等格雷琴穿好外套，把她举起来。她在我手中就像是用来撞墙的大槌。“一……二……戴上你的手套了吗？”她兴奋得尖叫，小手伸进手套里。“三！”我把她推进白墙里。她一边挖雪，一边大笑。雪到处飞。瞬间，我就只能看得见她的靴子。“爸，我出去了！”她的脚消失了，光线一下子穿过雪墙透进来。一会儿之后，她把铲子送了进来。一拿到铲子，我就拼命地挖雪。没几分钟，我们就出现在炫目的太阳光下。雪几乎埋住了我们的房子，所以我们根本看不出时间。我们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实际上已接近中午。我们的房子俨然已经是一个闪闪发亮的大雪堆。不经意间，一个大雪球打在我背上，是格雷琴。我看到她大笑着跑过雪堆。我捏好一个雪球开始回击。雪仗开始了。但我肯定是处于劣势的那一方，她们三个打我一个。
    战事终于渐渐缓和后，我倒在屋顶上，大声地笑和战斗已使我筋疲力尽。过了一阵子，梅雷迪思问我：“仍担忧你的学生吗？”我没回答。
    她拿起铲子，自己坐在雪坡上。“别教他们。”她说，“可以学着接近他们，和他们交朋友。你不是一个作家吗？”说完，她就一路滑了下去。
    那晚，我本来想好好睡一觉，借此忘记上课时的种种烦恼，但我怎么都睡不着。为什么我以前教得那么成功，这些孩子却公然叫我“傻瓜”？我思索着梅雷迪思的话，心开始怦怦跳。我在想，写作的工具能否转换成教学的工具？“今天，我们从阅读开始。”地理课时我这样告诉学生。整个星期日，我都在心中构思这个班级，就像构思一个故事那样。如果虚构的故事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外观和感觉则是真实的，为什么我们不能照着一个课程计划生活呢？写作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角色的动机要分析清楚、一些重要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如何确立主角的情绪。情节，是外在的问题，能引起人物的情绪的发生发展。事实上，在面对外在问题（被要求阅读）的时候，马歇尔突然站起来，书拿在手上，好像随时要爬到课桌上，这里面明显带有情绪问题。
    “你不喜欢阅读？”我问。“不喜欢。”他回答得有气无力。“如果书是用你们自己的语言书写的呢？”气愤再次浮现在他脸上。跟很多同年纪的学生一样，他无法顺畅地读或写出圣劳伦斯岛的尤皮克语。他们的语言出现书写形式，也不过几十年，最近才在学校里传授。“不是你们口头的语言，”我迅速解释以减轻他的不安，“你们真正的语言。这块土地的语言、狩猎的语言。你们外出捕鲸鱼时，难道不‘阅读’海水、风、冰、潮水吗？”我问道，“在夏天，你们不‘阅读’冰原苔类生长的方向？不‘阅读’即将潜行接近的动物？即使是微小的食物，你们不也是需要通过寻找和‘阅读’它们来寻找猎物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吗？”
    愤怒和紧张突然离他而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阅读种类很多，不只是了解书页上的文字。”我说，“如果我不亲自打猎，那么到了60岁，可能还不懂你在15岁时了解的东西。”我把我的书丢在桌上，打开外面的门。强风吹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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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关注：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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