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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20 第B04版:万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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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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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钥匙,带着一个链扣,卧在下水道口。路灯光照在它身上,亮晶晶的。这儿刚好是公交站台,想必是哪个马大哈在挤车的时候掉落的。人簇拥着上下,谁也没注意到一把钥匙的下坠,车开走了,钥匙被丢失在车水马龙的大街。 我发现它的时候,站台上人很少,只有我和一个小男生。这个男生背着很大的书包,包的两边各挂着一只水瓶,一蓝一黄。让我奇怪的是,他在胳膊上还挎着一个马扎,很新的马扎。我指着马扎问他:“这干啥用?”他抬头看看我,说:“明天学校有活动。”也许是我个子过于大,还带着一个像羊尾巴的帽子,所以他回答完之后就悄悄地远离我了。我觉得尴尬,一低头,发现了这把钥匙。我看见这把钥匙的第一个念头是,捡起来。紧跟着,我就意识到捡起来很不妥。第一,我自己没用。第二,失主可能会回来找,最好是原地不动。第三,也许是有人故意丢的。还是等着清洁工来收吧。 我站在那里看着钥匙,小男生谨慎地看着我,路灯高高的照着我们,钥匙闪着光。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的也发现了这把钥匙,但是没人去拾。钥匙不同于别的东西,比如一块砖头还可以拿回家去垒鸡舍。俞敏洪的爸爸就是利用路边捡来的砖头垒了全村最漂亮的鸡舍,积累不止的精神也一直激励着俞敏洪创造了新东方的奇迹。钥匙是坚贞的,一把钥匙只开一把锁。它体积虽不大,可以关住一座城。它本身不值钱,金库银库离不开它。也是因为坚贞,钥匙的生存空间很小,除了自己能开的那个锁眼,世间万物对于它来讲毫无意义。这让我想到了一些人:纸上谈兵的赵括,有天才梦的张爱玲,从事了数年教师工作的我。 赵括的能力不在战场上,如果让他参加科举考试或者高考,金榜题名是没有问题的。赵括失败的悲剧在于,他这把钥匙没有找对自己的锁眼,也许他更适合做一名教员。 张爱玲生得太晚了,天才少女本应该充分发挥她的天才,至于日常生活出门应对等杂事交予管家或者下人就是。如此她就可以身着那华丽的袍游戏人间而不必忍受那些咬啮性的烦恼。这些烦恼最后终于成为她的致命伤,孤零零死去一周后才被人发现。 我在做教师之前做过很多工作,扛大包,做中介,卖保险,当导游。不能说样样都成,最起码干一行爱一行。多种多样的工作,造就了多种多样的才能,身体很棒,精神很饱满,每天起床踌躇满志,尽情挥洒年轻的激情。偶然的机会,成为一名教师,我从各方面吸收营养,努力将自己塑造成不至于误人子弟的园丁。时间久了,我发现,除了看书上课,我的其他能力在退化。不敢冒险,不愿尝试,不思进取。职业正在把我打磨成一把钥匙,只能开一把锁的钥匙,如果没有了这唯一的锁眼,我将一无是处。好可怕啊。教育的宗旨是要把学生培养成全面发展的人才,而这个全面发展是在一个个自身发展极为狭隘的教师指导下进行的。这是一种怎样的荒谬! 那个小男生的眼神还很清澈,可我知道他背的那个大书包里面有很多打磨的利器,过不了多久,他也会被打磨成一把钥匙,一把只能开一把锁的钥匙,一旦环境改变或者主人换了锁,就只有被遗弃的一条路可走。大学毕业就失业,难道不是活生生的案例么? 天没有下雨,这把钥匙还可以在路灯照耀下闪闪光。下雨了,一定会被冲进下水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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