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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7 第B04版:万花楼 【字体】大 |默认 |

我是他手上的青花瓷杯

作者: 来源:玉林日报 字数:1765
    春桂老师是我求学生涯中遇到的最难忘的一位老师。
    他是我上小学时乙班的班主任,而我是甲班的学生。
    同年级的学生只有两班,也就是甲乙两个班。按说学校会把尖子生统一安排在甲班,有的说成“重点”班,但我所在的那所小学并非这样安排。两班都有优秀生和差生,而且参差不齐。他虽然是乙班的班主任,却十分看得起我们甲班的学生。
    那个时候,他大约四十来岁,差不多一米六五的个子,戴一副黑镜框圆镜片的老花眼镜,看教科书时视线通过眼镜,看人的时候,视线大多是从眼镜框边上直接通过,有点仰视但头又不抬高半点的那种姿势。他的声音既不是高音或低音,也不是中音,很难用精当的语言界定他的音色。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总有万般的亲和力。因此,那个时候我很想转到乙班。
    我没有上过幼儿园就直接上小学,读课文用的是方言土语,老师也很少用普通话讲课,加上我是个厌学的懒学生,使我从一至三年级是年年被评为班中典型的差生。
    把我从差生中提升到非差生行列,功在于春桂老师。
    那是一个晌午,同学们都在午唱,我从操场往教室跑,在拐角处,碰他个满怀,他手中的教科书、备课本、一盒粉笔被我碰得散落地上,一片狼藉;还有那个他每天上课都沏满茶的有杯盖的青花瓷杯子,茶水还有点微烫,由于我的碰撞,杯盖已脱落,幸好他把杯盖与杯子把之间拴了一条线,没有掉到地上,他的右手被溢出的茶水烫了,另有一些茶水溅到我身上。尽管书和粉笔都掉地上了,但他右手上的青花瓷杯还稳稳地被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环扣着杯子把,像在他手中“挂”着。
    我当时忐忑不安,我愣头愣脑,偷偷地抬头望他,发现他的目光正从老花镜边框上通过望着我,他看着我望他,连忙关切地问我烫伤了没有。我以为他会责怪我,他这一问,我的心立马舒坦开来,并连忙向他道歉。可是他还是让我跟他到他的宿舍去。我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以为这一定是要严厉批评我一番了。
    进了他的宿舍,他便叫我把上衣脱了,我有点害怕,我想他一定是要体罚我。我把头埋得深深的,不敢看他,听到吱的一声,像是关柜子的声音,接着闻到一股有防虫的樟脑丸气味,他向我递来一件衣服,说是他儿子的,我衣服湿了得换一件,我彻底被感动了……
    从那以后,我便知道我班里那个长着兔唇的男孩子便是他的儿子,成绩比我好,我就主动巴结他。于是我与他成为了好朋友。后来,我就经常到他家玩。但我不是为了学习,而是对春桂老师有一种好感而想亲近他,想能不能帮他做些什么。呵呵,那个时候小小年纪就萌生了那种想法。
    有一个晚上下了自修课,我跟他的儿子到他家,正巧碰到乙班的学习委员捧着一叠作文簿,说是关于六一作文竞赛的事,先拿预赛习作到班主任那里,海选出正式参赛名单。出乎我意料的是,春桂老师问我写了什么,我说我写了但没有交到班主任那里,我还老实地说我是差生写不好,没有水平的。
    他按了按那副黑镜框圆镜片的老花镜,视线从眼镜框上边挤出来看我,蹙了蹙眉头,他说他听到我班主任说我“可以啊”这样评价我的成绩,怎么从我口中出来就成了个自卑的差生了。他有点不相信的样子,让我把习作交给他。
    他看着我写的习作,字里行间,错字别字无数,其中还有用拼音代替同音词语的,他精心的用红笔圈出来,把正确的写在旁边。他对我的那篇习作点评为立意好,写得真实。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我居然能参加全校作文竞赛,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在封闭改卷的情况下我的作文获得了甲等奖。
    从那以后,他虽然不是我的班主任,他却常常为我补课。他给我补拼音,补九九乘法口诀,数学和语文他都辅导我。他怕我没伴,就让他儿子与我一道,他儿子成了我的陪读。那个时候,他慢慢的引导我,慢慢施加动力。开始的时候,我背不出的拼音,他谆谆教导我;口诀表背不出,他把我留在他家里吃饭,争取更多时间。那些日子,我便成了他手中的青花瓷杯一样,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都不会松手。于是,我进步了。小学毕业后,我考进了镇重点中学……
    当年的我年幼不懂恩师的用心良苦,如今用恩师尊称他,已未能达到我想表达的那种程度,但我又想不出更精当的词汇来。
    离开他已数年,但心里常常念起,想起他那黑镜框圆镜片的老花镜,忆起他那种万分亲和的声音,想着他那个青花瓷的茶杯,一点一滴,一切一切,都来得那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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